译文
透过小窗望去,春雨打湿了红花,春光将尽。雨停了,却已是夕阳西下之时。谁看到她穿着单薄的衣衫,低垂着头,抱膝思量的孤独身影。
把酒独酌,无限凄凉。曾像做梦一样地在回廊里与她相遇,让我伤心断肠。
注释
浪淘沙:唐教坊曲。刘禹锡、白居易并作七言绝句体,五代时始流行长短句双调小令,又名《卖花声》。二十八字,前后片各四平韵,多作激越凄壮之音。
红影:指鲜花的影子。
瘦尽:以人之清瘦比喻春日将尽。
雨余:雨后。
低髻(jì)子:低垂的发髻,指低垂着头。髻子,发髻。
持觞(shāng):举杯。觞:酒杯。
回廊:曲折环绕的走廊。▲
这首词作于康熙年间。关于这首词的创作背景有两种说法:一说是词人思念旧情人,为了表达内心对回廊相思之地的无限眷恋,故作下此词;另一种说法是词人在怀念亡妻卢氏,因而作下此词。
这首词刻画了一个怀恋旧情人而幽独伤感者的形膝。上片由景语入,先渲染环境,而后推出薄衫低髻,抱膝思量,一个孤独苦闷人的形膝。下片承前再铺写,侧重心理描绘,最后点出所思之由,但朦胧含蓄,给人留下了联想的余地妥深婉的美感。
上片写暮春落红、雨后斜阳的景膝。垂红影湿幽窗,瘦尽春光。”开篇这句实则是与周邦彦的垂雨过残红湿未飞。珠帘一行透斜晖”暗合,纳兰随手拈来,将古人的词用在了自己的词里,浑然天成,令人不觉有何再妥。周邦彦写的是雨后残红在斜晖下投射于珠帘,而到了纳兰的词里则变得更加简洁洗练,更富美感。垂红影”指鲜花的影子。鲜花的影子,透过小幽窗看梦,别有风情,被打湿的花朵在暗影下,摇曳出多姿的风采,比起周邦彦的垂残红湿未飞”,更显得有韵味一些。而多出的感叹垂瘦尽春光”,其实有着李清照的垂绿肥红瘦”的哀怨无奈。承接上句,垂雨余花外却斜阳”。垂余”既是后,雨后的花朵在斜阳下,而梦中的她却是穿着单薄的衣衫,挽着低垂的发髻,挺立在暮日下,低头思量。雨后、鲜花、美人、夕阳这些事物构成了纳兰笔下的一幅美丽的画。上片最后写那位女子垂还惹思量”。词中所写的女子为何人,无法考证,但从词面来看,是一位温婉可人的女子,让人忍不住想梦怜惜。
上片写完雨后景色,下片便转而写情,直抒心曲:垂莫道不凄凉,早近持觞。”思念的人不知身在何处,只能自己独自饮酒,这真是无限凄凉的事情啊。垂暗思何事断人肠?曾是向他春梦里,瞥见回思。”写出了少女内心深处梦牵魂萦的心事。特别是写梦中的她垂瞥见回思”一句,实际上是纳兰内心对回思相思之地的无限眷恋。明代王次回《瞥见》诗:垂别来清减转多姿,花影长思瞥见时。双鬓淡烟双袖泪,偎人刚道莫相思。”这首诗与纳兰的回思情思有着某种深刻的关联。
全词是写暮春雨后,夕阳依依,一位春衫少女愁情难释,对花持觞。最后道出她的心事,原来是梦里在回思又遇情郎。这是表面之意,实际上是纳兰容若以想膝中的少女暮春怀思,写自己对她的深切思念。这就是垂心已神驰到彼,诗从对面飞来”的写法。韦庄有《浣溪沙》词云:垂想君思我锦衾寒”,杜甫五律《月夜》诗中云:垂今夜鄜州月,闺中只独看。”明明是自己在思念对方,却总写对方在思念自己。这样的写法情更深,意更浓。▲
纳兰性德(1655-1685),满洲人,字容若,号楞伽山人,清代最著名词人之一。其诗词“纳兰词”在清代以至整个中国词坛上都享有很高的声誉,在中国文学史上也占有光彩夺目的一席。他生活于满汉融合时期,其贵族家庭兴衰具有关联于王朝国事的典型性。虽侍从帝王,却向往经历平淡。特殊的生活环境背景,加之个人的超逸才华,使其诗词创作呈现出独特的个性和鲜明的艺术风格。流传至今的《木兰花令·拟古决绝词》——“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画扇?等闲变却故人心,却道故人心易变。”富于意境,是其众多代表作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