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村灌园生,好尚只坟史。偶为冻馁驱,放浪离桑梓。
初谋旅人食,岁月涒滩纪。城西谒郎官,辞业入惊喜。
题门辱皇甫,啖炙烦周顗。积渐近攀援,依稀召訾毁。
郴阳不果往,刘馆聊凄倚。俛仰秋夏交,飘然动行李。
凌云古空谷,中卧幽真士。寄书使来前,得共考经旨。
依从得所好,不分严霜委。宵话酒乾樽,朝游屐磨齿。
春风忽浩荡,客兴又迁徙。邑里有名卿,相寻走函纸。
淮南官未赴,盱上船犹舣。禄廪见剩馀,羁栖请依止。
萧条出门去,四月大江水。荏苒向枞山,愔沉傍书几。
侯鲭岂无味,旅疾或多鬼。讽诵难呻呼,辛勤一期矣。
天书问乡贡,侮角士争起。却治举场文,归参白襕子。
征鞍遂南首,故园冲炎晷。把卷诣棘闱,骈罗聚千趾。
文章虽草草,论荐亦舋舋。还与同籍公,西行望旒扆。
于时冰雪恶,进步忧披靡。迤逦达浚郊,徘徊经腊祀。
春官未相识,退作暴腮鲤。惆怅问乡程,东随汴波驶。
南京𢗳懆饮,泗郡崩奔泚。稍赴建康城,筋骸倦如死。
故人能俯接,未许论亨否。到得爽气严,艅艎始东拟。
悠悠豫章岸,速至日无几。进叩凌云扉,图谋备驱使。
同心颍川友,曾共长安米。解榻苦招延,幽轩为余启。
归来坐高馆,两见柳垂蕊。出有冯驩车,居多穆生醴。
为文万许卷,共学十馀第。放论逼玄虚,摛辞谢狂斐。
邦君颇投分,巨室能更视。师友足成名,贫穷岂常耻。
虽怀招隐咏,敢废事君礼。况乏一廛家,宁忘抱关仕。
须眉保方秀,时命固当俟。蚖肆伏神龙,山梁叹雌雉。
徜徉亦何者,游衍姑从尔。篮舆走仙都,皂盖绕仙寺。
掀呀赤松笑,颓塌豫亭醉。极有挽袖情,非无送钩戏。
神锋正轩揭,贤诏已蒙被。辞学属吾徒,天衢合伊迩。
败军犹鼓勇,韬略助轻恃。自负七札豪,旌麾必摩垒。
高心不虞祸,群吠忽满耳。绛灌怒如雷,魋仓众于蚁。
纷纭莫沮遏,回避但嗟唏。大暑北路尘,匆匆二千里。
仓皇忍饥渴,迫若畏流矢。又见朱雀桥,重寻保康市。
追随国庠试,玉石混臧否。皆谓连城珍,无劳病瑰玮。
谁援周宣手,反弃中乡芑。颠沛翅便垂,思山对蟾胐。
迢遥马鞍峡,滂湃虎林涘。倍道怯粮空,逢人类囚罢。
朝天两朱阖,寂寞徒还篚。无数吊唁声,伤怀泪如洗。
时情看成败,自昔有冰燬。将军匿风棱,县尉乃凌抵。
云泉岂不好,消息视天理。即速肥遁装,劳君屡牵褫。
宾筵堕盈昃,卦气尽壬癸。虽往省松楸,仍来仰盆锜。
人皆贱屑越,己独念摩揣。会得卜终焉,尤难在轻只。
赍咨灌园业,早晚工力庀。譬彼蒙笼枝,初培就根柢。
求田阔陂侧,问舍长林尾。此计或有涯,成家倍为美。
侵寻见冬暮,我马议驾彼。请婚无高堂,授室藉媒氏。
风流愧王谢,族望惭昭芈。尚恃五噫才,诸馀庶忘弭。
人伦喜修正,鳏党成离仳。驩快见芳时,承前语惉懘。
啼鹃聒窗户,野思兼耘耔。计较理锄耰,踌躇背床笫。
栖迟抚州路,独复操尺箠。却整半老容,临泉照清泚。
比邻旧时叟,相见意不菲。儿孙喜诗书,扬簸借糠秕。
潭潭翠冈下,其屋亦佌佌。虚徐事毛锥,脱略辍金耜。
盘飧得笋蕨,满腹餍青紫。或酌山泉醪,醇香溢吟觜。
逍遥度晨夕,次第遗轩陛。秪欲养疏慵,谁能论钦企。
柴薪渐营度,且阅灌园技。必可了馀生,功名付尘滓。
安排聚鸡栅,编织钓鱼䉂。刬草种筼筜,扶栏栽枸杞。
多年此谋熟,愿与尺鴳比。平昔侥倖非,从今定休已。
书边夜来酌,酩酊乱终始。夜半睡魄醒,追惟到前此。
悲哉二千日,倏忽象转跬。中间事变繁,何啻亿及秭。
欢愉漫颜面,愁痛彻骨髓。若不悔先迷,将何异虫豸。
向来与君住,成熟至汝尔。计成合初终,三回倒吾指。
当时盍簪辈,今者隔彼己。朱张既分明,陈夏浪同轨。
咨余逼衰晚,谋望只寻咫。打并矜衒名,都卢让辽豕。
吾生大魂梦,世路万疮痏。作诗解君颐,恨少月露体。
吕南公(约1047--1086),字次儒,简称南公。建昌军南城县丰义乡人(今江西黎川县裘坊乡一带)。北宋文学家。博涉丰富,书无不读,为文不喜缀缉陈言。熙宁中,(公元1073年左右)士方推崇王肃、马融、许慎之业,剽掠临摹之艺大行,独南公不能逐时好。一试礼闱不遇,遂退而乐室灌园,益著书,且借史笔以寓贬,以斧名齐。元佑初,(公元1086年)立十科士,曾肇疏称之欲命以官,旋卒。南公著有灌园集二十卷,《文献通考》传于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