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调歌头 偕李俭伯光溥、吴薇客敬义、李芷香鼎铭、郑颉苏如海诸同年及家菊人孝廉,曾月夜泛舟至惠山。
今夕是何夕,明月在他乡。故人颇足清兴,鼓棹溯流光。
水外一重烟树,烟旬一痕山翠,山外数星凉。酒醒未成寐,清露满衣裳。
渡前浦,穿曲港,但微茫。谁家秋梦,吹堕长笛起沧浪。
几幅画帘人影,几点画船灯影,罗袂远生香。疏柳晓风冷,幽思泥篷窗。
奥山不重游,恐被山灵笑。策步上峰顶,遂得极高妙。
东窥首里城,辨岳出云峤。西望姑米洋,海气凿泉窍。
南北昨所历,形势揽其要。万松回日光,众籁激风调。
漱流狎郭舟,踞石垂任钓。晚汐不我欺,明月早相照。
白鱼射波飞,紫燕掠船叫。木石阴森沈,星斗光震掉。
此间无酒肴,何以助吟啸。一杯酹海若,遗迹枉凭吊。
人家露镫火,亭际集庭燎。莫漫醉言归,来日事难料。
烛影摇红 月夜泛舟里湖,遍串六桥并丁家山而归,山椒一园,歌鼓彻曙
压镜秋姿,四山浓黛和愁敛。浴空蟾影转斜河,三五凉萤闪。
清景人閒易欠。洗閒情、筒杯未酽。窣波钟罢,归尽连钱,蜻蛉孤泛。
欺月珠镫,隔花飘出閒阑槛。乱催阿滥聒清宵,鱼鸟应微厌。
残画沧洲半罨。挂西峰、苍龙睒睒。昏鸦醒未,风外稀疏,重城更点。
病马思旧槽,穷鸟恋枯枝。岂敢怨寒苦,实命不逢时。
伊余生不辰,遭世乱日滋。崎岖浊世中,乌道乃转夷。
人情如秋风,枯叶落转吹。艰难历数月,囊空无晨炊。
入门一粪除,欣戚两有之。吾复何容心,苍苍命不移。
昔者孔子之弟子,有德行,有政事,有言语、文学,其鄙有樊迟,其狂有曾点。孔子之师,有老聃,有郯子,有苌弘、师襄,其故人有原壤,而相知有子桑伯子。仲弓问子桑伯子,而孔子许其为简,及仲弓疑其太简,然后以雍言为然。是故南郭惠子问于子贡曰:“夫子之门,何其杂也?”呜呼!此其所以为孔子欤?
至于孟子乃为之言曰:“今天下不之杨则之墨,杨墨之言不息,孔子之道不著,能言距杨墨者,圣人之徒。”当时因以孟子为好辩。虽非其实,而好辩之端,由是启矣。唐之韩愈,攘斥佛老,学者称之。下逮有宋,有洛、蜀之党,有朱、陆之同异。为洛之徒者,以排击苏氏为事;为朱之学者,以诋諆陆子为能。吾以为天地之气化,万变不穷,则天下之理,亦不可以一端尽。昔者曾子之一以贯之,自力行而入;子贡之一以贯之,自多学而得。以后世观之,子贡是,则曾子非矣。然而孔子未尝区别于其间,其道固有以包容之也。夫所恶于杨墨者,为其无父无君也;斥佛老者,亦日弃君臣,绝父子,不为昆弟夫妇,以求其清净寂灭。如其不至于是,而吾独何为訾謷之?大盗至,肢箧探囊,则荷戈戟以随之,服吾之服,而诵吾之言,吾将畏敬亲爱之不暇。今也操室中之戈而为门内之斗,是亦不可以已乎?
夫未尝深究其言之是非,见有稍异于己者,则众起而排之,此不足以论人也。人貌之不齐,稍有巨细长短之异,遂斥之以为非人,岂不过战?北宫黝、孟施舍,其去圣人之勇盖远甚,而孟子以为似曾子、似子夏,然则诸子之迹虽不同, 以为似曾子、似子夏可也。居高以临下,不至于争,为其不足与我角也。至于才力之均敌,而惟恐其不能相胜,于是纷坛之辩以生。是故知道者,视天下之歧趋异说,皆未尝出于吾道之外,故其心恢然有余;夫恢然有余,而于物无所不包,此孔子之所以大而无外也。